惠州文明探源行丨石器與貝殼的千年萬年密語:左手生產 右手生活

        原標題:

        石器與貝殼的千年萬年密語

        左手生產 右手生活

        毫不起眼的石頭,或曾壓身于陋室奠基,或曾緊握于勞動者手中。層層疊疊的貝殼,或曾堆滿豐盛的餐桌,或曾是物物交易的籌碼。

        每一塊石器的出現,每一丘貝殼的蘇醒,都是對人們認知的豐富,甚至顛覆。惠州30余處新石器時代遺址的考古發現,點燃了東江文明前夜的微光。

        石器代表生產,貝殼代表生活。從石器到貝殼,以物尋史,可推斷惠州在新石器時代已有人類聚居。這些遠古人類聚居生活過的地方,其神秘面紗也正被徐徐揭開。

       

       村民呂順才三十多年來從平海舂碓石遺址陸續撿到的石鏃、石錛、石斧、石環等石器。本版圖片 惠州日報記者楊建業 羅劍業 攝

        博羅葫蘆嶺貝丘遺址。

        平海舂碓石遺址。

        平海舂碓石遺址

        村民追野蜜蜂發現石器

        在惠東縣平海鎮洞上村,有一個充滿神奇色彩的小山崗,叫舂背山。它位于一條西北至東南走向的狹長平川上,由幾塊巨大但表面相對平整的石頭構成一片平坦地帶,前方是村民耕作的田地,兩者形成二三十米的落差。山崗上有一塊長條形石頭,中間有天然大石墊底,外形頗似舊時舂米用的碓。更為神奇的是,當站到這個“碓”的一端,稍微用力竟然可以令其微動,發出輕微的響聲,當地人稱之為“舂碓石”。

        大概四十年前,這里就因陸續發現了石鏃、石錛等眾多物品而引起關注,早在20世紀90年代就被當成新石器時代遺址,并成為平海中學德育基地。這一切,還得從一個叫呂順才的村民“意外發現”說起。

        當地村民呂順才經常在舂背山下干農活,不時到山上砍柴、尋找野蜜蜂,偶爾會看到一些外形比較特別的石頭,但當時沒太在意。1980年,呂順才到廣州鎮海樓廣州博物館參觀,看到了展出的遠古石器,讓他覺得似曾相識,“我家后山不也有這樣的石頭嗎?”他心里一陣興奮。回家后,呂順才開始留意并收集類似的石頭,并撿到了不少外形酷似石鏃、石錛的石頭,以及一些他自己懷疑是遠古人類使用過的石制工具。

        隨后,考古工作人員聞訊趕來,以舂碓石為中心點展開搜索,在周邊約1000米范圍的地面、山洞、溪流等處發現了石鏃、石錛、石斧、石環等石器及編織紋、方格紋、葉脈紋、曲尺紋、弦紋等灰色硬陶片,逐步揭開了這個遺址的神秘面紗。

        如今,舂碓石新石器時代晚期遺址周邊散落著墓葬,當年立的“平海中學德育基地”石碑在風侵雨蝕之下顯得滄桑古樸,現場更顯寂寥。

        惠東縣政協文史研究員、平海鎮平海社區黨委書記汪潔多年研究平海古城的文化歷史,他曾多次帶領專家學者、文博人員到舂碓石遺址,每次都有不同的感悟。根據他近年調查,在平海古灶村發現宋代房屋遺址,這是平海迄今發現的最早的人類房屋遺址。

        汪潔尋思,舂碓石的先民,他們后來去哪里了?古灶村的宋代房屋遺址,是不是舂碓石的先民變成土著后、在平海建設的家園?汪潔只能寄望未來的考古新發現。

        葫蘆嶺貝丘遺址

        4000年前“幾好食”

        東江北岸,博羅古城東側,葫蘆嶺貝丘遺址公園翠綠幽深,生機盎然。

        這里是新石器時代人類活動遺址,看似平淡無奇的地表下埋藏著幾千年前人類生活的秘密。

        葫蘆嶺貝丘遺址,瀕臨東江,東西約150米,南北約50米,高約60米,從嶺頂到嶺腳被厚厚一層灰白色沙蜆、螺、蚌、類貝殼所覆蓋,其中西南面的貝殼積層面積約350平方米,平均厚度有0.85米,成了當地農民燒制殼灰的“天然資源”,在1954年人們挖取了數萬斤,其存量之巨當可想見,顯示了生活在此的先民部落規模頗大,并且聚居時間持續很久,儼然是一處河鮮“幾好食”的生活樂園。

        在新石器時代,東江沿岸的先民生產技術低下,捕獵難度大,在江河捕魚撈蜆則容易得多,只要使用簡單的竹編筲箕之類的工具就能撈到大量的蜆,即使是徒手,也能有不錯的收獲。

        同時,被發現的還有大量石斧、石碼、石錛等石器,以及夾砂黑陶、印紋硬灰陶等陶片,這些都被當成遠古時期葫蘆嶺上有先民聚居的“物證”。

        考古人員從大量遺存的貝殼以及石器中可以推斷,這里曾是4000多年前東江先民的聚居地。

        葫蘆嶺貝丘遺址發現大規模食用蜆類、貝類、蚌類等水生食物的現象,其行為上可追溯到舊石器時代,下可延續至今天惠州人的餐桌。

        歷史時空變遷,生活換了一種格調,仍在延續。曾經的臨水而居之地,今天仍是一個重要的生活舞臺。

        滄海桑田,曾經那個不知名的小山包,變成后來的葫蘆嶺,成為今天的葫蘆嶺貝丘遺址公園,吸引眾人探尋東江先民的足跡。

        因為水生食物的殼與石斧、石碼、石錛等石器,遠古時空與當今世界顯得如此之近,這只是“輪回”,還是從未間斷?

        歷史的厚重和神秘與當今生活所追求的休閑和愉悅,在葫蘆嶺相遇、交融。歷史的時空越來越遠,探求遠古秘密的愿望越來越強烈,在遠古人類曾經生活過的地方重建一個生活樂園的構想,也越來越清晰。

        葫蘆嶺本是一處天然的游覽地,曾作為明清博羅八景第一景,名曰“浮碇朝曦”,是看日出的理想場所。

        新中國成立后,博羅縣政府不斷加強對葫蘆嶺的保護和科學開發利用。在這個當時遠古人類曾經聚居的地方,筑起了環山公路,修葺了登山古道,擴建了休閑平臺,種植了多種鮮花與果樹,于近年建成葫蘆嶺貝丘遺址公園。

        建設葫蘆嶺貝丘遺址公園,既是文物資源的有效保護手段,也是對歷史文化的傳承與弘揚,并促進當地文化與旅游深度融合。

        慕名而來的人們,一半出自對歷史的好奇,一半源于對生活的熱愛。平日里,附近居民來這里登山健身,甚至組團而來,選一塊空地載歌載舞,而從外地前來的游客,則多為“貝丘”二字所吸引,嘗試著尋找遠古人類生活的秘密。

        在葫蘆嶺之下,金銀湖波光粼粼,周圍古屋鱗次櫛比,充滿著古樸之風以及人間煙火氣。

        水東陂水庫

        或存在石器時代加工場

        近年,因陸續出現疑似石器時代的石頭,惠州市國有水東陂林場一處山林顯得神秘無比,這山水秀麗之地,可能隱藏著人類在惠州生活的驚天秘密。

        惠州市國有水東陂林場地處博羅縣、龍門縣和河源市東源縣三縣交會處,所在地屬桂山山脈體系,為低山丘陵地形,低洼處是碧波蕩漾的水東陂水庫,四周樹木蔥郁。

        作為惠州市北部的綠色生態屏障之一,水東陂林場內蘊藏著種類繁多的資源,也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數年前,釣魚愛好者在水庫邊緣裸露的地方,無意發現一些看起來形狀很“規則”的石頭,懷疑是遠古人類使用過的石器,于是將其撿起,并委托惠州市文物收藏家協會捐贈給惠州博物館。

        為尋找更早的惠州人,惠州博物館工作人員多年來走訪鄉野,希望能發現比新石器時代遺址更早的舊石器時代遺址。

        看到藏友拿來的石器,惠州博物館工作人員覺得“似曾相識”,初步判定疑似舊石器時代物品。隨后,工作人員和藏友沿著水東陂水庫岸邊仔細尋找,陸續找到了一些疑似舊石器時代的石頭,并邀請省考古專家反復比對,初步得出同樣的結論。

        在陸續發現類似石器的“寶貝”后,堅持“孤證不立”的惠州博物館副館長鐘雪平帶著該館工作人員于近日再到現場進行田野調查,并進行物品采集。

        當天一起到現場的還有惠州文物愛好者李漢榮,也是在水東陂水庫發現石頭“寶貝”,并將這些“寶貝”捐給惠州博物館的藏友之一。他長年研究“古董”,對石器時代的古人使用過的石器頗有心得。

        他記得,每年到了枯水期,水東陂水庫庫區岸線大面積裸露,大大小小的石頭“出土”,釣魚愛好者正是在水位下降時無意中發現這些有意思的石頭。在他看來,目前發現的這些石頭,可能只是冰山一角,在水庫底部的河谷地帶和沿岸山坡,可能埋藏著更多類似的石頭。

        他據此推測,遠古時期這里可能是一個簡易的石器加工場,古人類可能長期在此采集石料、打制石片和加工石器,并進行一些簡單的交易。這些石頭一旦被正式認定為來自石器時代的石器,就可以證明在這片山水環繞的人間仙境,曾經生活著一群以采集、狩獵為生的古人類。

        蟬聲滿林,此起彼伏,冒著烈日酷暑,鐘雪平和李漢榮等人,沿著庫區河岸搜尋,在草莽中撿到一些形狀規則的石頭,其中一個疑似“砍砸器”。

        鐘雪平認為,這里極有可能曾有遠古人類生活過。從藏友捐贈的石器和現場采集的物品來看,他初步判斷這里疑似舊石器時代人類生活遺址,但需要更進一步的考古挖掘。如果證實,這將是一次重大考古發現,可將惠州史前文化的歷史至少推前1萬年。

        由于當前正處于豐水期,水庫水位提升,岸邊很多石頭隨之被淹沒,給考古研究工作帶來困難。待水位下降、更多石頭重見天日后,或許會有更多考古新發現,東江文明的童蒙時代,或許比現在的考古認知的時間要更早。

      編輯:李影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