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
一代名儒陳鵬飛謫居惠州:
開壇教學影響深遠
子孫后代人才輩出
【編者按】
一代名儒陳鵬飛,出身于世代書香之家,學識淵博,與蘇軾、張子韶一起被譽為“注經三杰”,深受重用,堪稱南宋“帝師”,后被貶惠州,歷盡坎坷。在惠州,他開壇講學;葜輾v史上第一個省元張宋卿、三朝宰相留正都曾投其門下。
數百年來,陳鵬飛剛直不阿的品質和嚴謹治學的態度讓人敬佩,他在惠州開創辦學教育先河,為文化教育做出巨大貢獻。其子孫后裔在惠州繁衍生息,人才輩出,助力社會發展;居住地鐵爐湖,連片建筑古韻悠長,成為千年古城變遷的歷史見證。(李海嬋)
鐵爐湖明清傳統民居成片,整體風格協調統一 林志華 攝
陳鵬飛,字少南,號鳴翔,生于宋元豐元年(1078年),曾任禮部尚書郎,兼資政堂贊讀,因忤逆奸相秦檜被貶逐惠州,在鐵葫蘆畔(現為“鐵爐湖”)聚族而居。如今,鐵爐湖街區的住戶大多為陳鵬飛的后裔,歷史文化底蘊厚重。
官宦之家,身居高位不畏
陳鵬飛出身于官宦之家。曾祖父陳升之于宋神宗熙寧二年與王安石共同掌管制置三司條例司,實行變法改革至熙寧五年,任宰相封秀國公,后因與王安石不合,坐貶相位退居福建建陽縣。陳鵬飛父親陳用,字知琉,帶家人入住浙江溫州府永嘉縣。
《欽定四庫全書·萬姓統譜》卷十八記載:“陳鵬飛,紹興進士,其學不為章句所說,必本人修緝,誨而趨于深厚。兩舉于鄉俱第一,登紹興十二年進士授郢縣主簿,后移浙西安撫司屬官用。”紹興時太學始適建,詔陳鵬飛為博士,發明理學,撰《陳博士書解》。不久,他受朝廷重用,為崇正殿說書,后任禮部尚書郎,兼資政堂贊讀。
同時,陳鵬飛又是一名注經大師。注解詩經,難在通其文義,還原經句。陳鵬飛在注經時剛直不阿,治學嚴謹,宋朝著名理學家朱熹對其注經推崇備至。在崇政殿為宋高宗說書解經時,陳鵬飛忤逆秦檜,于紹興十九年(1149年)被貶謫惠州,徒步前往。
陳氏后人陳視齋(第二排左二)家族人才輩出 陳國勛供圖
寓惠期間,老病交加重視文教
陳鵬飛被貶惠州,初居舍人巷(今橋西都市巷),筑室西湖,室前為園,有小亭,面對郎官湖,后遷至縣城橋東鐵爐湖聚族而居。此為惠州陳氏開基始祖。當年陳鵬飛感慨時事,無意官場,傾心注經,游戲翰墨,人得尺牘皆珍藏之。
在他的傳世詩作中,有兩首反映其謫居惠州的生活狀況。其一曰:“幕下誰人識杲之,微聞贊畫向蓮池。登樓不恨鄉關遠,拄笏只言山色奇。直道自能消鬼魅,高人何處不軒羲。它年坐上話銅狄,可是蓬萊清淺時!
其二曰:“闌干一幅鵝溪絹,中有五箴排小篆。古字今文認未了,火劑針俱瞑眩。平生卷軸有膏肓,首尾年來逾錯亂。剩儲藥物走醫門,掉頭嘔冷不下咽。一落泥頭千丈強,謝君欲拯非手援。銀鉤小變科斗文,掛我床頭星斗爛。退之處士陽冰手,驅逐羽氣車輪轉。光芒照耀肝膽醒,兩眼頻看淚如霰。門前惡草鋤又生,我病七年行復玩。會須著意課兒童,日日床頭誦千遍!
從中可以看出,陳鵬飛貶居惠州時,雖然老病交加,但時刻不忘對后代進行文化教育,“會須著意課兒童,日日床頭誦千遍”。同時,陳鵬飛貶居惠州開壇講學,對惠州的儒學教育有著極大的推動作用。惠州歷史上第一個省元張宋卿、三朝宰相留正都曾投其門下。此外,還有外地人負笈來惠,如:“黃補,字季全,號吾軒,莆田人。紹興中,從父宦游惠州,得永嘉陳少南師友之。已而以其學教授于鄉,及門者數百人,時林艾軒講學城南,先生在城東,幾與齊名。官至高要縣尉。”
據《樓川陳氏宗譜》記載,紹興二十三年(1153年),陳鵬飛在惠州病逝,終年75歲。陳鵬飛逝世后,其后人迎其靈柩歸金華屋樓銀川,與夫人張氏合葬,亦是宋人葉適撰《禮部尚書郎陳鵬飛墓志》所載“葬歐浦之源”。又據樓川鼻祖鵬飛公三十五世孫濟全撰《陳博士行狀》稱:“公流寓子嗣遂為惠州鐵爐湖人,淳熙末留正始為開陳,召其子祚、禮為官,辭不赴;復召其孫濟為福建宣議郎。淳熙、祥興間,公孫為士者凡一十四人。”這是陳鵬飛貶居惠州時,堅持對子孫進行文化教育所取得的成果。留正入輔大政后為報師恩,遂為陳鵬飛子孫述說,召其為官。
陳氏宗祠 李海嬋 攝
聚族而居,明清建筑風貌
歷經數百年風雨,鐵爐湖街依然保留著歷史韻味。明清傳統民居成片,整體風格協調統一,歷史文化底蘊滲透到每一處屋檐墻角。
陳鵬飛舊居是最古老一座建筑。站在“鐵爐湖4號”的陳屋前,人們看到的是古老陳屋屋內的一條小巷。這條小巷可以通往院子、正房及門牌5號的東、西兩座相連的兩進三開間房屋。陳鵬飛舊居建于南宋時期,整座建筑的平面布局類似四合院,體現了北方民居的特色。與其后人建的房屋大不相同,較為少見:前者建筑高度比后者矮一米多,體現它受北方古民居建筑特點影響——北方風沙大,屋矮可減少風沙入屋,也不像南方民居那樣多進多開間,以及天井兩旁有對稱式廂房分布。
陳鵬飛是少有的將子孫后代留在惠州的宋代謫宦。在他逝世后,子孫生息繁衍,逐漸形成一大家族,在當地深深扎根。鐵爐湖11號陳氏宗祠占地面積1250平方米,居住面積480平方米,最初為四合院建筑,中間為正屋,兩邊有廂房,方正、規矩。
陳氏后人世代耕讀傳家,以祠堂為中心,依次向外擴散,建起了眾多的民居。據陳氏東房族譜記載,陳鵬飛十世孫,道公、質公兄弟開始分為東西兩房,以陳氏宗祠鐵爐湖11號為界,東邊10號為東房分祖祠,西邊12號為西房分祖祠。推算道公質公兄弟出生年份在1440年左右,即明朝正統年間。可以考證為陳氏宗祠與分祖祠在明朝正統年間已經存在,在建筑布局上具備多進、多開向、左右均等緊密相連的特點。
子孫后代不忘先祖,銘記家風。每逢春秋二祭,均有眾多東、西兩房分居各地的陳氏宗親前來陳氏宗祠拜祭祖先。每年農歷清明節和重陽節,為祭拜之期。要準備五果、五餅、五牲、紙寶蠟燭炮、茶酒等物,由族長帶領子孫選出司儀一人進行拜祭,行三跪九拜之禮,奠帛化財,禮畢鳴炮,念陳氏惠州開基始祖陳鵬飛祭文:
“陳門堂上始高曾祖妣考之神位曰,恭維祖德開先。南宋大宗伯禮部尚書兼崇政殿說書大學士。積累八百年,榮授卿賢名宦,繼承二十八代,喜接孟氏睦鄰。幾歷滄桑,屢遭動亂。額慶虹銷雨霽,彩徹云衢,紫燕歸來,預兆華堂易盛,承先啟后,已占蘭桂騰芳。謹擇重陽吉日,為我先靈重光升座,從此祖德源流深遠,宗枝葉綿長。謹竭徽,誠奉申垂鑒,靈共靡遙降之以福,尚饗!
2014年,鐵爐湖獲評廣東省歷史文化街區 李海嬋 攝
人才輩出,一門文武
陳鵬飛在惠州的后裔,主要分布在橋東鐵爐湖陳屋、橋東黃家塘陳屋、橋西北門街陳屋,但多數已分散出去生活,或在市內或到外地居住。
其中,最為顯赫的當屬鐵爐湖10號。這是陳鵬飛二十四世孫陳視齋兄弟三人世代居住的祖屋,現代出過數位較有影響的人物。
陳視齋是民國將軍,在當地頗具名望。在1910年春,他考入廣州警訓班學習,畢業后回惠警局當警佐,并加入同盟會,參加辛亥革命。1913年先后任惠州警局巡官、警察所長等職務,后任臨時惠州警備司令部參謀兼聯防副主任。1928年起,他改仕從商,先后投資萬余元在東安輪船公司、水東街大通藥行、東興代運行、橫瀝大利行等商號任股東,另投資承辦屠捐、糖捐、禁煙等捐務。1953年積極參加公私立營,將惠新中董公橋店一間及原鐵爐湖3號變賣清稅,另將惠新中一間當鋪獻給當時的水上學校,橫瀝一間房屋獻給當地政府,得到政府和百姓的認可。
陳視齋的五兒子陳振基在抗戰時投考了重慶中央警官學校第九期正科。1942年警校畢業后分配回廣東工作,歷任巡官、督察長、警所所長、廣州警局黃沙分局副局長等職。1949年廣州解放時起義,后一直擔任中學教師,1983年退休。
陳振基的妻子徐蕙苑更是一位巾幗英才,學生遍布惠陽地區的中小學校。1985年至1993年,她擔任市民革主任委員、惠州市政協副主席,推動許多港澳臺同胞和海外華僑回國投資。1983年,她到北京出席民革中央第六次全體代表大會。
陳視齋的第六子陳耀基1925年出生,考入廣州中山大學學習,思想進步,積極參加學生運動。1949年初,以大學生身份投身東江縱隊。1955年,30歲的陳耀基被任命為從化縣縣長。他身掛駁殼槍,僅帶一警衛員,經常跋山涉水,不分晝夜,不畏酷暑嚴寒,走遍全縣每一個村落、鄉鎮,帶領全縣人民開展土地改革,清匪反霸,建立鞏固各級鄉鎮政權。從化人民給陳耀基起綽號“穿山甲”,昵稱“甲叔”,這是對他幾十年革命生涯、工作作風和性格最中肯的評價。1970年,他被調到廣州市農委任秘書長、黨組書記。
陳視齋的第十子陳德基則是一位國家級專家,畢業于云南大學生物系,從事寄生蟲病(主要是血吸蟲。┓乐、科研、培訓和管理工作30多年,對山區血吸蟲病流行病學、釘螺生態、防治對策等方面有較系統深入的研究,在國內外首先發現中草藥提取物青蒿素抗血吸蟲作用,首先證實菱形血吸蟲在國內的存在,先后主持開展及完成十多項研究工作,有5項研究成果獲云南省政府和大理州政府頒發的科技進步獎,1993年被衛生部、水利部、農業部評為全國血防先進個人。
文脈走訪
鐵爐湖歷史文化遺存豐富
羊城晚報記者 李海嬋
在橋東市場旁,連片明清民居建筑群和諧地融入喧鬧的市集,這就是廣東省歷史文化街區——鐵爐湖。這里文物古跡集中,具有較高的歷史文化價值,是當地極具保護價值的古建筑。
在鐵爐湖街道兩邊,眾多攤販在擺攤,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隨處可聞人們的談笑聲,充滿著生活氣息。市集的嘈雜聲掩蓋不住鐵爐湖的歷史韻味,散步其中,人們能夠看到,傳統古民居集中成片,歷史街巷格局完整,曾經粗壯的紅砂巖門柱、大塊頭明代青磚、精美的廊檐雕花等,在歲月的侵蝕下,略顯滄桑與老態,卻也依然彰顯著世家氣韻。
據悉,2014年,鐵爐湖獲評廣東省歷史文化街區,東接原歸善縣衙(今惠州橋東),西及白鶴峰蘇東坡故居,南起鐵爐湖,北至濱江東路,總用地面積約2.2公頃,F存50米以上的傳統街巷5條,總長700米,形成以鐵爐湖、和平直街及和平橫街為主,鐵爐湖一巷和鐵爐湖二巷等其他街巷為輔的傳統街區格局。街區內還保存著豐富的歷史遺存,包括一處市級文保單位明清古街,兩處不可移動文物鐵爐湖裘屋、小北門和十處歷史建筑。
鐵爐湖周邊還有白鶴峰、釣磯石等諸多“東坡印記”。專家建議,可將這些寶貴的文化和旅游資源串珠成鏈、一體打造,推出歷史文化游徑,不僅寄托惠州老百姓珍貴的記憶情感,還能展示惠州千年歷史文化。
策劃/統籌 羊城晚報記者 陳驍鵬 馬勇 文/陳國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