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惠州歷代書畫家①

        惠州自入宋之后,遷客中往往有善書善畫者。且不說“北宋書法四大家”及中國文人畫的積極倡導者蘇軾,在寓惠期間留下了多少書跡和畫作,知州陳堯佐以及陳鵬飛、白玉蟾等,也是宋代書畫壇中的高手。據(jù)《宋史》稱:“陳堯佐善古隸八分,為方丈字,筆力端勁,老猶不衰。”宋代王辟之在《澠水燕談錄·書畫》就曾說:“陳文惠公善八分書,變古之法,自成一家。”南宋道教南宗五祖白玉蟾,師從博羅陳楠出入羅浮西湖九年,也是一位很有才華和個性的書畫家。明代王希文在《羅浮山志》說他“博洽儒書,究竟禪理,出言成章,文不加點,大字草書若龍蛇飛動,兼善篆隸,尤妙梅竹而不輕作。”大師們過化存神,流風余韻,對惠州的書畫,無疑有深刻的影響。

        宋朝

        不少善書善畫者寓惠留下名篇佳作

        歸善人陳仲輔與謫官陳鵬飛的交誼,就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據(jù)方志稱:“仲輔歸善人,博學,善屬文,工隸篆,為世所重,嘗作枕屏篆五箴文遺侍講陳鵬飛,鵬飛以詩答之。”這是宋紹興年間的事,距今已有八百余年。當是時,崇政殿說書陳鵬飛因得罪了奸相秦檜父子,被竄逐惠州。陳鵬飛是南宋著名經(jīng)學家,與蘇軾、張子韶合稱為宋代“注經(jīng)三杰”,同時他也是一位造詣頗高的書畫家。在惠州,他“面湖筑室以居,游戲翰墨,人得尺牘皆珍藏之。”這也可以窺見,當時惠州小城的書畫氛圍還是頗為濃厚的。

        陳仲輔之后,又有何裕夫。何裕夫,羅浮人,曾以詩訪李昴英,李昴英是廣東科舉考試的第一位探花,南宋著名的學者、詞人。李昴英讀了何裕夫的詩畫后,即題七言古詩于卷末,以“活筆”稱之。(見《嶺南畫征略·續(xù)錄》)。

        明代惠州以書法見稱的有王守充。守充字美中,城區(qū)大路口人,嘉靖二十九年(1550)進士,“詩詞清麗,書宗文征明”。卜筑百官池,自題其柱云:“萬卷篋中唯五岳,百官池上有三間”,讀其聯(lián),可想見其襟期。

        與王守充同城的善畫者還有陳道。陳道為歸善縣城鐵爐湖人,嘉靖年間曾任廣州教授。其人其畫,曾得到王守仁(陽明)的稱賞,題其《蘆雁圖》云:“西風一夜楚云秋,千里歸來憶壯游。羽翼平沙應(yīng)養(yǎng)健,知君不為稻粱謀。”

        上述書畫家的作品,因時代久遠,早已湮沒,生平事跡亦大都不可詳考。

        晚明

        張萱于羅陽城藏書萬卷,著書寫畫

        至晚明,又有博羅人張萱(1558—1641),字孟奇,號九岳,明萬歷十年(1582)舉人,歷任內(nèi)閣中書、戶部郎中。生平好讀書,曾參修國史,入侍經(jīng)筵,得窺秘閣藏書,周見博聞,其著《秘閣藏書錄》四卷,至今仍為明代圖書版本目錄的權(quán)威著作。清《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論《東坡外集》八十六卷本,指焦竑作序稱此本得之秘閣時就謂:“竑稱得之秘閣,不知明代之書,盡于楊士奇、張萱所錄,二家之目不載,竑又何從而得之?”僅此一段,即可見張萱在當時圖書版本目錄學中的權(quán)威地位。

        萬歷三十九年(1611),張萱罷歸,于羅陽城“為園榕溪之西,極水竹池臺之勝”,藏書萬卷,盡日披讀,著書寫畫,不入城市,人稱“西園公”。據(jù)方志載,張萱“真、草、篆、隸皆工,尤善丹青”,亦精賞鑒,與當代名流王世貞、王穉登、董其昌等時相往來切磋,而又尤以畫論著稱。著有《西園畫評》一卷,題畫四十一件,辨識真?zhèn)危酃猹毜健F湔撟鳟嫞詾轫氂凇耙馔馇蠊P,筆外求意,故筆可不足,意宜有余。”論用筆,又以為須避三病,即“忌板、忌刻、忌結(jié)”;反對“一筆不自古人中來”或“筆筆皆從古人中來”的兩種不良傾向,主張以師古為基礎(chǔ)而變化從心,自出新意。此雖論畫,實亦為書家要訣,是張萱在長期的書法實踐中總結(jié)出來的經(jīng)驗。

        張萱著作繁富,除上述兩書外,尚有《西園聞見錄》《疑耀》等存世。書畫作品則多毀于兵火,目前流傳于世的書畫作品不多見,據(jù)民國《博羅縣志》(402頁)載:羅浮山玉女峰“一帶石壁摩空,多石刻”。有明代縣人張萱書按察司副使任可容《玉女峰》詩,中有“月中環(huán)佩歸何處,天上嫦娥事已非”之句。今石刻尚存。

        清初

        葉挺英得其師雪槱之傳,亦工書畫

        明末清初惠州還有一位書畫家值得一提,他就是明兵部尚書、太子太保葉夢熊的曾孫葉挺英。葉挺英,字昌胤(一作裕,今從《葉氏家譜》),號潔吾,崇禎十二年(1639)秀才,明亡后拒穿新朝諸生服,遂隱居不出,最后從高僧雪槱和尚出家西湖準提閣,法號元琈,曾寫有一首《西湖山居》詩記錄其出家生活:“適性任天游,山中不記秋。堆云還壑隱,選石枕溪流。露滴花光潤,風回鳥韻幽。萬緣歸泡影,世外復何求。”內(nèi)心深處國破家亡的哀痛,可以從末二句中體味出來。皈依佛門,削發(fā)明志,誓不與清廷合作,是明清易代時許多文化人的政治選擇,正所謂“十年王謝半為僧”,清順治康熙年間廣東多方外詩人兼書畫家,這是一個重要原因。

        當時惠州兩大名園兼園、泌園的主人葉維陽和葉維城,是明代官宦世家的子弟,喜與方外交,不少前明遺逸紛沓而至,如釋今種(即屈大均)、釋光鷲、釋今釋(即澹歸和尚)、釋真樸(即雪槱和尚),以及陳子升、陳恭尹等,都是這葉氏園中的座上賓。這些人詩名甚高,亦多以書畫名世。如雪槱和尚的書作,麥華三《嶺南書法叢譚》就有過很高的評價,說他“以焦筆渴墨,書險絕之字,筆勢如枯藤放縱,又如渴驥奔泉……”

        葉挺英得其師雪槱之傳,亦工書畫,尤擅人物山水,今釋說他“畫佛五千四百八,硯池日日蓮花發(fā)。”所畫佛像“流布海內(nèi)”,廣受歡迎。“獲者以為拱璧”。直至嘉慶道光年間,惠州著名畫家趙念合江草堂仍藏有他的山水名卷,江逢辰詩謂“畫幀兼收葉挺英,草堂故物半通靈”,即指此。

        據(jù)光緒《惠州府志》介紹,葉挺英還著有《夢余集》和《云水殘言》。及至雍乾之世,大興文字獄。在廣東,屈大均和今釋首當其沖。當年今釋云游惠州,所作詩屢屢言及葉挺英,葉挺英自然也難逃此劫。人雖已死,著作仍被嚴加查繳,他的書畫詩文因此散佚不存。

        (吳定球)

      編輯:羅秋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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