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

　　農民上樓 再造空間

　　博羅園洲探索推廣農民公寓，村民共享鄉(xiāng)村振興成果

　　全國“村BA”廣東選拔賽正火熱進行的當下，在博羅縣園洲鎮(zhèn)上南村，學籃球也成了這個暑假最時興的培訓課程之一。上南村農民公寓配套建設的多個標準籃球場，讓這里的孩子們在家門口就能上籃球課。

　　在園洲這個小鎮(zhèn)上，配套設施更齊全、社區(qū)生活品質更高的農民公寓，正在成為農業(yè)農村現(xiàn)代化的新載體，引領著村民生活方式轉變和生活品質提升，不斷滿足村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作為全縣最早探索興建農民公寓的鄉(xiāng)鎮(zhèn)，園洲鎮(zhèn)正積極落實黨建引領基層治理效能提升行動，探索在更多的農村推廣建設農民公寓，以謀求更廣闊的鄉(xiāng)村振興發(fā)展新空間。

　　最早的探索：連開7場動員會取得村民支持

　　農民公寓并不是新鮮事。

　　早在約20年前，作為珠三角發(fā)達地區(qū)的東莞、佛山等地，就已開始大規(guī)模興建農民公寓。在鄰近東莞市的園洲鎮(zhèn)，這一新浪潮帶來的啟蒙彼時已經開始萌芽。

　　在園洲，農民公寓的起步發(fā)生在上南村。時任園洲鎮(zhèn)上南村黨支部書記、村委會主任的朱凎堯，親身經歷了這一巨變過程。

　　“從2008年開始，很多村民提出要分宅基地，上南村當時有4000多人，按當時的算法，至少要拿出三四百畝的土地，才能滿足需求。”朱凎堯說。

　　村民們的迫切心情，與當時的政策變化有關。2008年前后，國內部分地區(qū)陸續(xù)停止宅基地審批，尚未在村里建房的村民，開始擔心以后在村里再無容身之所。

　　對于普遍把房子視作歸宿的農村地區(qū)，這樣的顧慮并不鮮見。在當時的上南村，這種恐慌情緒迅速蔓延，一時間群情洶涌。

　　朱凎堯卻有著另一種擔心——當時的上南村，村莊規(guī)劃凌亂，四處散落的自建房使得村道更加狹窄，連小汽車都沒法通過。一旦把宅基地分到每戶村民手上，村莊的整體規(guī)劃就更加無從入手。而有了宅基地以后，一些相對富足的家庭可能陸續(xù)建起房子，但經濟拮據的家庭卻無力興建，最終會導致村里的建筑風貌凌亂不堪，難以改變現(xiàn)狀。

　　“我希望大家不論貧富，都能住上同樣寬敞的房子，過上同樣體面的生活。”當了18年村干部的朱凎堯，對于農村生活始終有著一種近乎理想化的想象，“我的愿望，就是大家都平衡一點。”

　　關于“平衡”的執(zhí)念，最終支撐朱凎堯和村干部們大刀闊斧地籌建起當地最早的農民公寓。

　　然而，要改變村民們對宅基地的執(zhí)念同樣并非易事。在籌建工作啟動之前，朱凎堯發(fā)動村干部在村里做了摸底調查，結果顯示，想分宅基地的村民占了八成，支持興建農民公寓的僅有兩成村民。

　　擺在眼前的，注定是一場硬仗。在近一個月的時間里，朱凎堯帶領村干部到當時的7個生產隊輪流開動員會，以外地案例向村民宣講農民公寓的好處，直至聲音沙啞。

　　7場動員會后，村民代表重新投票，這一次，支持興建農民公寓的村民變成了八成以上。

　　在這之后，由上南村集體籌措資金興建的上南公寓開始動工。到2013年，占地170畝的17棟農民公寓，用抽簽選房的方式免費分配到每戶村民手上，至今入住率已超過八成。

　　村民梁桂英家分到了150平方米的一套房子。“現(xiàn)在小區(qū)里的設施很齊全，有足球場、籃球場，給老人小孩游玩的地方很多，出門見到的都是同村人，覺得很熟悉、很和諧。”嫁到上南村的梁桂英覺得自己很幸運，在這里，像她這樣的村民除了可以免費享受村里統(tǒng)一購買的醫(yī)療保險、失地保險、養(yǎng)老保險以外，每年還能拿到數千元的分紅。此外，60周歲以上的老年人還可獲得每月1300元的養(yǎng)老金。

　　上南公寓交付使用時，朱凎堯已經卸任。“我們用170畝的土地解決了原本400畝土地才能解決的問題，這是黨員干部團結村民產生的力量！”提起這片農民公寓，他至今感到自豪。

　　更優(yōu)的配套：農民公寓帶泳池健身房

　　距離上南公寓約3公里的下南公寓，走出了另一條籌建的路徑。

　　下南村黨總支部書記、村委會主任陳國良記得，在2009年決定興建農民公寓時，村干部還組織部分村民一起到廣州、東莞等地參觀農民公寓。“當時感觸很深，農民洗腳上樓，農村面貌也發(fā)生很大的變化。我們都覺得，東莞能做的事，我們也能做成。”陳國良說。

　　資金是下南村遇到的第一個難題。由于建設資金不足，下南村村委會決定用“以地換樓”的形式與開發(fā)商合作——出讓土地供開發(fā)商使用，由開發(fā)商出資承建，在其中一部分土地上建成農民公寓。

　　從2010年籌建到2016年建成，下南公寓建設的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有村民參與的身影。

　　在下南公寓開建前，下南村就通過公開討論計劃好了公寓規(guī)格，把公寓分為“99、139、169、219”4個面積戶型，以每人45平方米的標準，由村民按照戶籍人口上報需要的戶型。面積超出人均標準的，可補繳費用。這一舉措，也確保了村民分樓過程中不產生糾紛。不僅如此，公寓施工過程中，工程監(jiān)理也由下南村村民擔任，更好地保障了房屋建設質量。

　　最終，下南公寓于2016年落成，共建成4棟樓，分為278個住宅單元。截至目前，下南村已有近八成村民住進下南公寓。

　　在陳國良看來，農民公寓的建成，只是村民生活品質提升的第一步。“我們需要有更多的基礎設施和服務配套，為村民提供同等甚至高于城市小區(qū)的居住體驗。”他說。

　　在村集體的推動下，2022年，設于下南公寓內的綜合文化活動中心正式啟用，這一集健身房、棋牌室、報刊室、電子閱覽室、圖書館和多功能室等于一體的活動中心共有4層，建筑面積近4000平方米，全部由下南村集體出資建設，由于資金緊張，綜合文化活動中心的興建是一步一步逐年完成的。

　　對于下南村村民來說，基礎設施完善帶來的變化是顯著的。村民陳銳深今年70多歲了，一家三口居住在下南公寓里。每天早上，他都會在綜合文化活動中心門前的泳池游上半小時。遇上天氣不好時，他就在綜合活動中心里活動，這讓他一整天都充滿精力。

　　2019年，陳銳深一家從原來的自建房搬進了下南公寓，住在20樓。“對于我們這些老人來說，有電梯的小區(qū)是最方便的。小區(qū)里車位很多，配套齊全，見到的都是親朋好友，住得很安心。”他說。

　　在下南村，和陳銳深一樣年齡超過60歲的老人，每個月都能收到村集體發(fā)放的3000元老人補助金，此外還能領到每位村民都有的1000元分紅。“這兩筆錢讓我們的日常生活不需要依賴子女，減輕了年輕人的負擔，也減少了很多家庭矛盾。”談到村里的福利，陳銳深感到滿意。

　　除了增加村民福利，下南村想做的還有更多。當前，下南村黨總支部正依靠綜合文化活動中心提升黨組織服務群眾質量，豐富黨建內涵，打造獨具特色的黨建文化品牌。這個暑假，下南村黨總支部繼續(xù)組織開展“大學生輔導班”，招募本村的在校優(yōu)秀大學生，在暑假期間采取每天輪班的方式，輔導本村的孩子完成作業(yè)和學習書法等藝術，為村民打造家門口的免費輔導班。

　　憑借出租集體物業(yè)和廠房，下南村2022年的村集體收入已超2500萬元。目前，下南村正在大力推進“三舊”改造，計劃在原來的舊廠區(qū)興建一個新的商業(yè)大樓，預計每年可以為村集體再增加800萬元收入。

　　“農民房”里的綜合體：上樓回家，下樓購物

　　與上南公寓、下南公寓不同，最新建成的劉屋村農民公寓是有著大型綜合體的商住一體農民公寓。

　　地處園洲鎮(zhèn)圩鎮(zhèn)中心區(qū)的劉屋村，有著得天獨厚的區(qū)位優(yōu)勢。這里是園洲鎮(zhèn)開發(fā)最早的地區(qū)之一，不論是工業(yè)還是商業(yè)，都已形成一定規(guī)模。

　　然而，正是因為經歷過改革開放初期“村村點火”的粗放發(fā)展階段，大小不一的工業(yè)區(qū)曾遍布劉屋村，那些曾經帶來繁榮的舊廠區(qū)，漸漸成了產業(yè)轉型升級的桎梏。

　　劉屋村黨委書記、村委會主任劉澤標記得，早在2011年年初，劉屋村支委就提出對第三工業(yè)區(qū)也即秀麗路北至園洲大道舊廠區(qū)進行改造，打造集商業(yè)和住宅于一體的商住綜合樓，在解決村民集中居住問題的同時，利用良好的地段建設商業(yè)綜合體，維持穩(wěn)定的租金收入。

　　作出這一提議并不容易。彼時1萬多平方米的舊廠區(qū)仍有工業(yè)企業(yè)租賃，每年都有穩(wěn)定遞增的租金收入。一旦改建，就意味著村集體將失去重要的收入來源。

　　事實證明，從2016年啟動建設后至2021年落成，長達6年的時間里，第三工業(yè)區(qū)帶來的租金收入中斷，為村集體籌措建設資金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劉澤標和其他村干部們頂住了壓力。在珠三角各地農民公寓建設如火如荼之際，劉屋村組織了村干部和村民到東莞、佛山和深圳等地參觀。這場長途奔波的調研，給他們帶來的最大啟示是：在中心地帶建設農民公寓，必須導入商業(yè)功能。

　　為此，劉屋村決定另辟蹊徑，在原來的工業(yè)區(qū)興建農民公寓，并在一旁建設商業(yè)購物中心，資金由村自籌。

　　不久后，當時的劉屋村黨支部就農民公寓建設事宜，專門牽頭召開村民代表聯(lián)席會議，并先后3次召開全村青年、中老年群眾交流研討會，每次參與討論的有100多人。令劉澤標感到欣喜的是，大部分村民都支持村委的決定，表示愿意搬進新公寓。

　　“我們希望每戶村民都能住上樓房，同時享受圩鎮(zhèn)中心區(qū)帶來的商業(yè)機遇。”劉澤標說，在啟動建設之初，村里就確定了農民公寓的規(guī)劃思路：商業(yè)購物中心的設計要對標發(fā)達城市最新的大型綜合體，集納餐飲、電影和商超等功能，讓入住村民的幸福指數顯著提高。

　　2021年年底，在劉屋公寓建成分房半年后，村民劉柏軍一家搬了進來，成為全村第一批入住的村民。在那之前，他和家人在附近的商品房居住，小區(qū)停車和到學校接送孩子都不算方便。“我們一家四口住進這里以后，小孩就在家門口讀書，下樓就能逛街買菜，到了周末，還能全家到樓下看電影。”劉柏軍說。

　　對于劉屋村來說，劉屋公寓的商業(yè)購物中心于2021年落成并招商后，也為村集體增加了每年300萬元的額外租金收入。2022年，劉屋村集體收入已達1900多萬元。

　　這些收入，除了用于給村民發(fā)放分紅和福利，還有一大部分流向了教育領域。如今，戶籍在劉屋村的孩子們，可以免費在本村開辦的劉屋幼兒園就讀。考上本科、碩士和博士的本村學生，還可獲得從5000元到3萬元不等的獎學金。此外，劉屋村委會每年還向位于本村的園洲鎮(zhèn)第二小學投入超100萬元，用于支持學校配套設施建設。

　　“我們始終相信，多讀書才能真正改變命運。”劉澤標說。

　　“薄弱村”的新機遇：千億產業(yè)園崛起新家園

　　和地處圩鎮(zhèn)中心區(qū)的劉屋村不同，新村村坐落在園洲鎮(zhèn)與石灣鎮(zhèn)接壤的“邊緣地帶”。不久的未來，這里也將崛起一個占地80畝的農民公寓。

　　“目前土地的三通一平工作已經完成，相關用地手續(xù)正在辦理中，所有手續(xù)辦理完成后，就會動工建設。”新村村黨支部書記、村委會主任徐鏡幫介紹，農民公寓建成后，將免費分給全村412戶村民居住。

　　從前的新村村是典型的傳統(tǒng)農村，這里的產業(yè)以小規(guī)模種養(yǎng)殖為主，村民收入長期偏低。而由于缺乏產業(yè)，新村村的集體經濟也較為薄弱。

　　新村村被納入博羅智能裝備產業(yè)園起步區(qū)后，村里約1900畝土地被征用。隨著這一千億產業(yè)園里新的產業(yè)項目陸續(xù)落戶，人們的生活和村莊的面貌開始發(fā)生改變。

　　憑借出租集體的工業(yè)留用地，新村村委和村小組的集體收入將迎來躍升。越來越豐厚的村集體經濟家底，成為支撐農民公寓興建的最大根基。徐鏡幫告訴記者，未來興建農民公寓的啟動資金，將來自集體收入。

　　對生活在新村村的人們來說，最大的變化或許正是即將到來的農民上樓。按照計劃，占地80畝的農民公寓將以5個村民小組為單位分為5棟，預期明年開工后，將在5年內建成。

　　未來的新家園怎么建？村民們都發(fā)表了自己的意見。徐鏡幫介紹，盡管農民公寓尚未動工，但關于農民公寓的建設，細節(jié)到戶型和每個村民的面積，村里都發(fā)放了意見收集表，并多次組織村民代表開會。最終初步確定了按照每人40平方米的標準，規(guī)劃出80、120和160平方米的3種戶型，按照村民的戶籍人口和需求分配。讓他感到欣慰的是，在提出興建農民公寓的動議到如今形成初步建設方案，全體村民都非常支持和配合。

　　正是因為有了對新家園的期待，新村村的征地工作也得以順利開展。涉博羅智能裝備產業(yè)園征地范疇的1200多畝征地任務，在短短一個月內就完成了全部村民簽名同意的手續(xù)，并在半年內落實補償和清點手續(xù)，完成征地工作。剩余的700多畝，目前也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清點和補償工作。

　　“在這個過程中，黨員干部發(fā)揮了很好的帶頭作用，挨家挨戶到村民家里做解釋工作，遇到不配合的村民，我們就多上幾次門，多解釋幾次。”徐鏡幫說，“黨員干部帶頭干，發(fā)動群眾跟著干，才能把工作推進得這么順利。”

　　在他看來，興建農民公寓是為新村村打開發(fā)展格局的重要一步。按照當前“一戶一宅”的政策，村民想在保留老房子的同時分得新的宅基地，已經不被允許了。這種情況下，只有以農民公寓的模式實現(xiàn)土地集約化使用，才能釋放出更多空間，盤活舊村莊的舊農房和閑置用地，為村莊的整體規(guī)劃和改造奠定基礎。

　　對于承載著全村人新生活希望的這個新家園，徐鏡幫也開始有了許多暢想：“除了把房子建得實用舒適，我們也規(guī)劃了很多公共服務的元素，包括養(yǎng)老中心、文娛場所、農村圖書館和商鋪，讓村民生活更加豐富多彩的同時，也讓村集體的錢袋子更加充實起來。”

　　●采寫：南方日報記者 廖鈺嫻 攝影：南方日報記者 梁維春